特朗普税改：浮华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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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的税收改革大纲并没有建立一个更合理、更有效的税收结构。在政治层面上，美国的政治动荡将使税制改革的实施更加困难，最终可能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a4纸的愿景。

白宫在4月26日宣布了税收改革计划。随后，5月1日，美国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布雷迪在为期两天的税制改革政策务虚会结束时发表声明，称美国税制改革在改革思路和可行解决方案方面取得了实质性进展，众议院议员希望在未来几周与白宫和参议院进行讨论。

特朗普的税收改革被称为美国等待了一代人才的机会，但该计划的提议似乎有些仓促。这项税收改革计划只有主要原则。一页a4纸涵盖了总统的政策建议，这远不如他作为总统候选人时公布的计划详细。然而，作为过去半个世纪美国历任总统中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人物，特朗普的行动是自发的，只是介绍了税收改革的总体框架，而没有细节，这从他的惰性来看似乎并不突兀。

特朗普的医疗改革法案遭遇重大挫折后，华尔街一度降低了在美国实施大规模减税的预期。在特朗普的100天新政结束时，特朗普匆忙推出了税收改革。一些人认为这是特朗普在2016年竞选总统时急于解释主要承诺；另一种观点认为，特朗普使用模糊策略来降低税收改革的成本和影响。

无论如何，美国的税收制度受到了批评，尤其是公司税收制度。美国企业研究所(aei)税务专家亚历克斯·卢布里勒(Alex Lubril)对《财经》记者表示，特朗普明确将税制改革列为政府的高度优先事项，并希望税制改革成为其国内政策的亮点。但对共和党来说，早在特朗普竞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之前，华盛顿的共和党议员就将税收改革列为一项重要的政策选择。我相信，共和党人将在未来12个月内成功实施重大税收改革，因为税收改革在共和党内获得普遍支持，但这一议程的最大风险是，关于医疗改革的讨论令人筋疲力尽，这反过来将使税收改革复杂化。

税收改革极具挑战性。在经济上，人们不知道未实施的政策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对于已实施政策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和争议。众议院筹款委员会关于税收改革政策的务虚会的焦点是如何推动税收改革以实现最长时间和最大化的增长，包括创造就业机会、增加工资和提高美国人的生活水平。

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指出，特朗普政府将通过促进经济增长、减少减税和堵塞税收漏洞来抵消减税带来的财政压力。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经济学家加里·博勒斯(Gary burtless)对《财经》表示，很容易简单地假设减税将在未来几年加速经济增长。然而，从短期来看，减税可能只会增加预算赤字，而不会促进经济增长。从长远来看，除非低税率是更明智、更有效的税收结构的产物，否则很难说降低税率就能提高增长率。

5月9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科米突然被特朗普辞职，引发美国股指期货小幅下跌。这发生在市场等待特朗普政府税收改革细节的时候。特朗普版本的水门事件提醒人们，在经济层面，特朗普有许多税收改革问题；在政治层面上，美国的政治动荡将使税制改革的实施更加困难，最终可能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a4纸的愿景。

更简单更公平？

特朗普最近宣布的税收改革大纲很少用词，但其内容极具爆炸性。

在他的减税备忘录中，特朗普包括简化个人所得税、降低企业所得税、给予海外资金回流优惠待遇以及属地税收原则，而此前备受争议的边境调整关税并未出现在税收改革清单上。边境调整税是指进口按企业所得税税率征税，但企业的出口收入免税。这项政策将通过消费税增值税制度反映边境税调整的情况，但它具有广泛的影响，并已被搁置，因为它直接指的是贸易战。

几十年来，共和党和民主党都声称美国人的税收负担太高。因此，为中产阶级减税、追求更简单、更公平的税法几乎成了一种信念，特朗普希望在任期内将这种信念变成现实。

在个人所得税方面，美国采用累进税率，目前分为7个等级，即10%、15%、25%、28%、33%、35%和39.6%。特朗普的税收改革计划将联邦个人所得税水平从目前的七级简化为三级，税率分别为10%、25%和35%。这意味着美国最高的联邦个人所得税税率将从目前的39.6%降至35%。同时，个人所得税的基本扣除额将翻倍，以一对夫妇为例，基本扣除额将增加到24000美元。此外，白宫还计划为养育子女的家庭提供税收减免，取消除抵押贷款和慈善捐赠以外的税收减免，并取消遗产税等税收。

白宫发布的个人所得税计划与外界的预期不一致，虽然规模不大，但缺乏惊喜，公众关心的话题仍然是空·怀特。

美国财政部前官员、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高级研究员加里·赫夫鲍尔(gary hufbauer)对《财经》表示，衡量这一被白宫称为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税制改革计划，税制改革最重要的部分包括将企业所得税从目前的35%降至15%，以及推广属地税收原则。所谓的属地税收原则意味着，在未来，美国企业的海外利润将只需要在利润产生的国家纳税，而不是向美国政府纳税。与此同时，特朗普提议对美国公司在海外留存的利润征收一次性税。赫夫鲍尔认为，这些税收改革的大部分亮点将在2017年晚些时候由国会通过。

赫夫鲍尔的信心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共和党去年6月在国会提出的税收改革法案的内容与特朗普的税收改革计划相似。众议院议长瑞安版本的税收改革包括:公司所得税的法定税率降低到20%；侨汇税为境外企业汇出的境外收入，现金税率为8.75%，其他为3%；禁止企业克扣利息费用；投资时，所有资本支出都要支出，等等。

那些支持特朗普税制改革的人认为，大幅降低企业所得税有望降低边际税率，推动经济增长。反对意见担心减税造成的财政收入缺口无法填补。一个被广泛引用的数据是，如果特朗普将最高公司税降至15%，并取消公司的替代最低税，美国政府的收入将在未来十年减少近2.4万亿美元。如果个人缴纳的最高公司税降至15%，美国政府的收入将在十年内减少近4万亿美元。

布里尔指出，在经济层面上，美国税法最扭曲的部分是企业所得税，这不利于美国企业的海外竞争，阻碍了投资流向美国。共和党和特朗普都提议对企业所得税进行重大改革。尽管特朗普总统提议的利率较低，但由于改革计划中的其他因素，众议院共和党人对企业所得税进行了更激进的改革。

布里尔和经济学家凯文·哈塞特一起计算了能够产生最高税额的税率，他们得出结论，当税率为26%时，将会有最高税额。同时，Brill指出，如果企业所得税从目前的水平上降低，税收收入占gdp的比重就可以提高。

公众舆论认为特朗普需要将企业所得税提高到20%。根据其他发达国家的经验，减税15个百分点或以上是非常罕见的。在正常的经济条件下，将税率降低10个百分点左右被认为是可行的，因为这不会造成大的财政失衡。

税收制度的目标应该是尽可能刺激经济增长，尽可能创造公平。问题在于，有时这些目标似乎相互冲突，这使得政府难以制定兼顾公平和增长的政策。

简单的逻辑是，降低企业所得税税率可以鼓励企业加大投资，增加员工，降低避税和逃税的动机。然而，伯茨指出，特朗普的税收改革大纲并没有建立一个更明智、更有效的税收结构。他只是提议大幅减税，而他的主要减税措施之一——将企业所得税降至15%——将扭曲美国的所得税体系。

此外，人们担心，当税制趋势由累进税转变为累退税时，这种扭曲可能会鼓励纳税人，特别是高收入人士，使用更多能源和资源避税，而不是试图提高增长率。

根据静态计算，美国税务委员会预测，众议院共和党税收改革提案将在十年内推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9.1%，财政赤字将增加2.4万亿美元；税收政策研究中心预测更加悲观，这将推动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0%，财政赤字增加3.7万亿美元。与此同时，许多研究表明，大幅减税不会带来强劲的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而是会让富人变得更富，加剧经济不平等。

赫夫鲍尔指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降低企业所得税将促进资本投资和gdp增长。然而，自2000年以来，许多负面因素制约了增长，包括商品和服务贸易缺乏大规模开放、人口老龄化和限制性劳动法。几乎所有发达国家都在加强监管，这相当于增加预算外税收。仅仅降低企业所得税并不能抵消这些因素的不利影响。

减税的差异化和竞争性

观察特朗普在税收政策方面的言行，很明显他的税收改革目标仍在转移，未来税收改革政策发生重大变化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入主白宫后，特朗普的立场逐渐从极右翼转向温和右翼，这增加了他的政治议程被部分通过的可能性。特朗普亲商，希望通过经济刺激增长。与医疗改革引发的情绪争议不同，税收制度改革相对简单，这也促使特朗普大幅牺牲税收改革。

当人们在等待更多关于税制改革的讨论和解释时，美国的整体经济形势是良好的。经过年初的快速增长，就业增长稳定，积极的金融预期逐渐升温。企业利润正在加速增长。2017年第一季度，公司利润增长了13.5%，75%的公司利润高于华尔街的预期。今年下半年，企业利润预计将继续增长。

尽管特朗普税制改革的核心原则是提高公司税的竞争力，但分析师指出，大多数小企业不会从特朗普降低公司所得税税率中受益。大多数小企业属于所谓的转移主体，这意味着这些企业的纳税义务将转移给它们的所有者，税收将以企业所有者个人所得税的形式征收。超过50%的美国企业和大多数美国小企业采用这种经营模式，降低企业税率根本不会减轻这些企业的税收负担。

减税的前景带来了心理预期和行为模式的变化，这导致了美国各州之间的差异。在该州的财政晴雨表上，减税的可能性已经开始改变人们的行为。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长期持有股票，或者他们的工资支付被推迟，这影响了整个州的预算。减税政策所需的稳定财政资源的制度设计对各州提出了挑战，俄亥俄州、康涅狄格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已经开始对此感到担忧。

各州担心的另一个问题是，特朗普的税收改革计划将使各州之间的税收竞争更加直接，因为更高的州税和联邦税将增加感知成本。以伊利诺伊州为例，税收改革计划的某些部分有利于伊利诺伊州，尤其是大芝加哥地区，而其他条款使伊利诺伊州和其他州在税收竞争中处于劣势。与邻近的印第安纳州相比，伊利诺伊州的税收制度没有多少优势。布里尔希望竞争的结果将是各州更有效的税收制度作为回应。

在全球范围内，特朗普的税收改革行动引发了对金融领域自下而上竞争的担忧。布里尔指出，无论美国的企业所得税税率是降低到15%还是20%，这都将鼓励其他国家想方设法提高其税收竞争力。

目前，经合组织的企业所得税平均税率约为24%，其中法国为34%，比利时为33%，澳大利亚为30%。英国的企业所得税税率较低，并计划到2020年将其降至17%-20%。法国、意大利和以色列已经在考虑降低企业所得税。人们担心，当美国减税卡发放后，一些强国将走上竞相减税或建立避税天堂的不归路，那些无法竞争税收的出口导向型国家将受到影响。

咨询公司complete intelligence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托尼·伦纳什(Tony Lunnash)对《财经》表示，即使在爱尔兰和新加坡开战之后，所谓的全球税收战在税收政策上也非常激进。大多数降低税率的举措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当时的热点是税收管辖权套利。从那以后，事情发生了逆转，特朗普推出了减税计划，希望美国企业能以完全不同的动机投资回他们的祖国。

纳什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美国的税制改革将在全球范围内创造更具竞争力的税收管辖权。如果这导致更多的投资和商业活动在美国发生，它不会在一夜之间改变，而是一个中期前景。(《财经》特约记者金伟/来自华盛顿苏琪的文发/编者)(本文首次发表于《财经》杂志2017年5月15日出版)